九零後學生眼中的香港與反送中遊行

Kevin Chien
Jul 6, 201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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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hoto by Joseph Chan on Unsplash

每年的七一遊行,是香港人民表達政治訴求的重要慣例集會。今年接續在六月中旬的反送中遊行之後,主要訴求即是「撤回惡法,林鄭下台。」這段期間更是有不少台灣人特地前往香港聲援。同樣的,在台灣也有不少香港學生,用他們的行動撐住自己的故鄉。

Winnie是一位在台灣讀大學的香港學生,平時的她不常在社群軟體張貼動態,但在反送中遊行的那個禮拜,不時就能在臉書看見她分享的資訊。親手寫下的文字不多,從中卻也能看見她對朋友的焦慮與擔心。Winnie在談論反送中時說:「香港人還是很聽話的,只要不要傷害到他的利益的話 他會容許你在某一種程度胡作非為。」不只是香港,這句話看似對每一個國家、每一個族群也適用,卻囊括了香港人二十年來的生活種種。

曾經存在的中國認同

1997年7月1日,香港回歸中國的日子,也正是第一次發起遊行的日子,主題是「愛國愛港民主大遊行」。從標語不難看出當時一部份的香港人民對自己的期許,期望自己可以帶動中國民主的發展,有著「我們先民主,中國才可以跟著民主」這樣的抱負。

「2008北京奧運,香港也有協辦,大家的認同感是增加的,08、09的時候會覺得我們變好,他們可以一起變好,香港可以輸入一些新思想進去。」Winnie用一種一切早已是昨日往事的口吻說著。「香港其實每年都會有六四晚會,是為了天安門,其實從這裡就可以看見大家對中華民族的情感。」香港人對中國的身分認同在2008年北京奧運來到高峰後,卻在一次又一次的政治經濟事件中被消磨殆盡。

觀光客來了,錢不一定就賺到了

紅色虛線為2003年香港中國簽署CEPA,目的在建立更緊密的經貿合作

早在回歸前,香港每天就有150名配額,允許大陸人民到香港定居。自2000年來大陸移居香港的人口每日平均超過百人。大量新移民與香港人之間容易形成文化隔閡。但Winnie也表示,高中時的新移民同學,也參加了反送中遊行。新移民無法融入香港社會不盡然是一種普遍存在的現象。除了文化差異外,許多人認為移民人口或許也帶來了經濟上的壓力,但大陸大量觀光客的到來可能才是物價、房價高漲的元兇。

「中國客來的時候其實也不是來體驗的,他們很多時候是來買東西」

「從奶粉、紙尿褲這些日常用品到金飾、銀飾等等奢侈品,大肆收購導致價格高到讓本地人都買不到,很多地方也變成賣金、賣奶粉的。」從Winnie的語氣中可以隱約聽出她的不滿。2008年中國毒奶粉事件爆發後,大批的旅客開始到香港搶購民生用品,導致當地物價上漲。在2013年中國旅遊訪港人數逾4000萬人,相形之下,香港本地的700萬人口對物價的影響是微不足道。

她也表示,父母那一代剛好在亞洲四小龍的時期,他們賺到的薪水可以買房子,但是現在年輕人生活雖然過得還可以,房價的壓力卻讓他們看不到未來的希望。另外,香港的Gini係數(註1)超過0.5,Winnie也稍稍自嘲,貧富差距的程度如此名列前茅,卻還是能維持和平的地方,也實屬罕見。

意義非凡的遊行

觀光客的湧入,讓香港人民經濟壓力倍增,但讓香港人中國認同逐年下降的原因,主要還是中國對於香港的政治干預。2012年梁振英上台,曾經力推「國民教育科」獨立作為一門學科。Winnie說:「它的評分標準有點像愛不愛國,像是看到國旗有什麼感覺,唱國歌要流眼淚。」這項政策,當時即引發不少反彈聲浪。之後還有2014年的黃雨傘運動、2016年的魚蛋革命。但近期發生的反送中遊行,人數史無前例的多,Winnie也說大家有感受到這次的遊行比較不一樣。

「這次能很確實的感受到恐懼感、壓迫感,所以才會有這麼多人跑出來。」

儘管政府一再保證不會移交言論相關行為的罪犯,但法院批准罪犯的移送時只需形式審查(註2)、條例修訂後有追溯期等規定,仍舊讓各個香港人人心惶惶。「我看到很多我沒看過的朋友,在IG上轉發貼文,呼籲大家12號一定要出來遊行,這次身邊平常很多不碰政治的人也會走出來了。」與一般傳統遊行不同,這次的遊行主要召集人不再是發起遊行的「民陣」,而是年輕一輩自主性地號召,彼此相約立法會大樓見。

談起父母那一輩對這次遊行的看法,Winnie則表示,還是會有人持反對意見,就像自己有親戚會轉發反對遊行的貼文,也有同年紀的朋友在大陸念書、從事金融業,很認同中國市場可以對抗西方市場的概念,認為這次遊行是有特定人士想要洗腦年輕人。但是也有聽到朋友的父母,本來不怎麼積極,後來也一起加入了12號的遊行。Winnie也說雖然這次遊行還是以年輕人居多,但長輩們也是兩派意見都有,陷入了他們各自的對抗之中。

逐漸淡去的祖國情懷

回歸時,香港人曾一度相信自己可以帶領著中國改變。儘管之後物價、房價的壓力屢屢攀升,香港卻也不曾因此發生暴動。但近年來中國政府對他們的政治承諾一再出爾反爾,甚至開始對思想以及人權侵門踏戶。最後Winnie說:「『我們先民主,中國才可以跟著民主』的想法在上一輩中已經漸漸消失了;『回歸中國就是回歸媽媽懷抱』的說法,年輕人也多已不再同意。」

(註1)Gini係數:衡量貧富差距的程度,數字越大,該地區貧富差距越大。
(註2)形式審查:政府申請移交罪犯時,法院只需審查書面資料是否符合規定,不需實質調查是否犯罪。一般而言,本票即採用形式審查(點擊查看新聞案例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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